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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有了充满灵性的传记写卡尔维诺,写下关于他的寓言丨此刻夜读

发布时间:2023-08-23 00:34:40 来源:个人图书馆-置身于宁静

说故事情节并无递进,是因为讲述故事是为了勘察一片疆域(territoire)——既指地理上的,也指历史上的,因此也可以说是勘察这片疆域的文化,并且用一个名称、一个词语为构成它的每一样东西命名。


(资料图)

卡尔维诺的故事新颖,就在于他对事物(chose)如此用心——仿佛他在描述的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也在于他让这些事物发生相互作用的方式。而且,他的用心恰逢其时,因为当时是理解意大利的一个绝佳历史时机,卡尔维诺鼓起勇气用他的语言回应了那些未被说出、无法表达的期待。尽管表面相似,我们所在的世界却并非帕韦泽那个十分诗意的世界,那是宿命的世界,在无力摆脱命运轮回的心理主义(psychologisme)褶皱中郁郁寡欢。我们也不在维托里尼的世界里,他的世界是由没有答案的问题构成的,密闭在一种神秘的、卫道士般的写作之内。

跟卡尔维诺相比,这两位作者如同风景大师(paysagiste),在窃窃私语中几近无声,他们孜孜以求的基本上还是对抵抗运动的全面历史叙述,新现实主义的各种表达方式大部分都来自他们的培育。卡尔维诺让我们感到新鲜,恰恰在于我们在他的小说里没有发现他对传统模式的忠诚。这种传统模式带有曼佐尼的影子,常见于同一时期的其他作家笔下,他们最为关心的是尽可能逼真(vraisemblable),尽可能做历史的见证人。

对卡尔维诺来说,文化是一种超越的结果,这使他拒绝对事件进行客观再现。我们已经知道,那种客观性只可能是幻觉;而他的操作是从人为制造,即写作(écriture)开始,因而更易产生幻觉,他对此也坦然接受。

做出这一选择,也是在有意维护一种伟大的意大利传统,那是短篇小说的传统,也是诗歌的传统,但不是长篇小说的传统。

长篇小说这种体裁直到19世纪初才被引进欧洲大陆,引进的人中有福斯科洛这样的译者,也有曼佐尼这样的知识分子——他们身处的文化,在根源上对于意大利文化的参照既不深入,也不唯一。故事是短篇小说的一种变体,而法语中的“故事”只能部分表示这个词的意思,正如两国间的传统也有差异。由于其动词形式是“raccontare”(告诉、讲述),“racconto”带有寓言的气息,而寓言在被书写之前,首先来源于一种口头传统。这个意大利词语所包含的口头意味,在法语词汇里几乎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事实是,卡尔维诺喜欢讲故事,他全身心投入这种寓言形式当中。可以说,他从未停止书写寓言,或者说从未放弃用一个寓言作者讲述寓言的口吻说话。

他用这样的抉择回答他是否属于经典传统的(政治)问题,用葛兰西的说法,他以此使自己成为一个“伟大的艺术家”,为一种无论如何都始终存在于意大利文学文化中的体裁重新注入活力。卡尔维诺也用这种方式化解如何在故事面前承认那个自恋的“我”的困惑,他的说法是:“问题在于给那个在现代作家看来十分累赘的人物"我’一个位置。”

卡尔维诺和家人

既要制造距离,也要制造必要的精神快感,办法便是借助游戏。让·斯塔罗宾斯基在为作品集所作的精彩序言中,谈及了卡尔维诺的作品所传递的愉悦:“对叙述的痴迷是卡尔维诺作品的首要特色……所有能让他看故事的东西他都感兴趣:图画书、电影、故事书。他很快便开始给自己讲故事并且产生了跟他人交流的欲望。故事,就是彼此连接的一些时刻,是在时间的持续中展开的一些事件,它们让人物出现又消失……也就是说,是一些世界,它们跟我们的世界相似,但又与我们的世界完全不同,因为它们发生在别处……读一个故事,就是暂时相信一个需要在讲述中被相信的过去;而读故事的人,那些天真地听着故事的人,因为故事的开头聚在一起,他们知道开头之后会有后来、有结局,他们屏住了呼吸——这是人们常用的说法。”

他继续写道:“急切,等待,对一个假想未来的向往,缠住了这些故事爱好者。不管虚构的故事有多么不真实,故事所引发的期待却是一种绝对真实的感受,一种混杂了失望的喜悦,它终有结束之时,却不想就这么结束,于是要求再从头讲一个故事,再多讲一个故事。人们渴望在无数错综复杂的故事里分清头绪。"从前’是一个独一无二的表达,能够繁衍出无穷尽的故事。每个故事——卡尔维诺非常清楚——都可以立刻被倾倒进所有故事当中,这样故事便永不会结束,从一个故事变成另一个故事,从一个惊喜变成另一个惊喜。”

还是卡尔维诺

03

卡尔维诺已经讲遍了宇宙、城堡、饭馆和城市,他只剩下一件事要做:把这些作品的创作手法,也就是在作者和读者之间实现符号传递的机制解释清楚。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文学界对小说形式的前景多有争论,卡尔维诺似乎想以《如果在冬夜,一个旅人》——一部致力于叙事制作(poiêsis)的作品——提出自己的看法。卡尔维诺以作者的身份亲自登场,直接对读者以你相称:

满足阅读的欲望,需要做一系列的调整并找好姿势:首先,确保跟要读的书单独相处,找一个舒服的姿势,不要太强也不要太弱的光线;不是特别必要的事和物就不要管了,要创造出闲适,就需要有点悲观地放弃其他形式的活动;精神和身体都要投入这本书,走出书店或图书馆时要像攻克了堡垒一样。

一旦完成这些操作步骤,我们便准备好了走进喜悦之中,完全就像与某人开始一段幸福的新关系。我们开始阅读,读者的态度取决于他们是忙是闲:阅读可以在公共汽车上、小汽车上、办公桌前开始,这些情况下的姿势通常对书来说不大恭敬。因此最好在自己家里读,用另外一套标准来评估一下这本刚刚买来的小说,比如书的长度、封底,这样才能终于沉浸到阅读当中,尤其是当我们不太清楚这位作者的这本书究竟写了什么的时候。

……

[法]让-保罗·曼加纳罗/著

宫林林/译

南京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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